2008 年金融危机：历史会重演吗

【理财其实很简单】

陈志武/文

在美国近两百年的历史上，几乎每十年就会发生一次不同规模的金融危机。这么多次，为什么2008年又来了？为什么过去几年的改革未能根除金融危机的种子？

金融危机有时会颠覆一些刻板印象。2009年初，在危机最严重的时候，一位香港私募股权投资人老刘的朋友激动地告诉我，“很难相信花旗银行的股价已经跌到了99美分，而且还在几个月前的 20 多岁。美元！” 我说，“花旗银行会破产，而且不会长久。” 他说：“这怎么可能？这么一家百年老店，美国最大的银行！如果这家银行也倒闭了，整个华尔街都不会完蛋了。已经？” 于是，他不费吹灰之力，买入了超过一百万股。

花旗银行成立于 1812 年，到 2009 年，它已经是一家拥有 197 年历史的公司。它的生活几乎就是华尔街的生活。在任何意义上，花旗银行都是华尔街的象征，也是美国金融实力的象征。

在2007年次贷危机爆发之前，花旗是全球最大的银行，市值3000亿美元，按盈利能力计算，是全球最大的银行，年利润超过270亿美元。然而，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当2007年之前培育的房地产泡沫破灭并带来金融海啸时，之前看似倒闭的老店可能不会倒闭。于是，我告诉老刘，“公司老大不代表它不会倒闭！” 2009年初，花旗市值跌至不足25亿美元！

2008年10月至2008年11月，财政部等联邦政府机构向花旗注资近500亿美元，提供上千亿担保后，依然不够。到 2009 年初，花旗通过主权财富基金、机构投资者和美国政府筹集资金。凭借超过1000亿美元的资本，依靠美国政府的全面救助，终于避免了破产，从而使美国政府成为了花旗的第一大股东。当然，这些救助也使刘的投资在两三个月内翻了一番还多，尽管这是美国政府史无前例的救助结果。

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花旗还不是最惨的金融机构。

在这场危机中，美国五大投行全军覆没——第五大投行贝尔斯登被接管，第四大投行雷曼兄弟倒闭，第三大投行美林被收购，两家最大的投资银行高盛和摩根士丹利转为银行控股公司，分别享受政府救助；最大的保险公司美国国际集团被国有化，依靠政府1850亿美元的注资和救助而免于破产；“两院” - 房利美和房地美被政府接管。

这场被称为 1930 年代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从何而来，又带来了哪些影响？为什么以往的改革努力未能避免这场危机？

惊心动魄的危机时刻

2008年的金融危机是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性危机，危机的核心在美国，但很快波及欧洲，也波及广大新兴市场国家。

以下是您可以记住的有关金融危机的几个关键时刻：

2007年7月，美国第五大投资银行贝尔斯登旗下的两只房地产基金清算，标志着美国次级抵押贷款市场崩盘的开始。

9 月 14 日，英国发生了 300 年来的第一次银行挤兑，英格兰银行救助了北岩银行。

2008 年 3 月 14 日，美联储提供 300 亿美元支持摩根大通收购贝尔斯登。

7月13日，美国财政部宣布了对房地美和房地美的救助计划。

9 月 7 日，房利美和房地美被托管。

9月15日，美国第四大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倒闭，引发全球金融市场剧烈动荡；同一天，美国银行收购了第三大投资银行美林证券。

9月16日，美国财政部向AIG提供了850亿美元的紧急贷款，并获得了79.9%的股权；低于净值引发了货币市场基金的挤兑。

9 月 20 日，美国财政部公布了购买高达 7000 亿美元不良资产的草案。

9 月 21 日，美联储批准将高盛和摩根士丹利转换为银行控股公司。至此，美国5大独立投行全部销声匿迹。

10月3日，美国众议院通过了7000亿美元的困境金融机构救助计划。

9 月至 10 月期间，几个欧洲国家接管或救助了自己的银行。

11月23日，美国财政部和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宣布了对花旗集团的救助计划。

随着金融危机的加剧，股市也剧烈波动。2009 年 3 月 9 日，全球股市跌至过去十年的最低水平，标准普尔 500 指数从 2007 年的峰值下跌了 57%。

金融危机带来了经济衰退。美国经济自 2007 年 2 月以来一直处于衰退之中，2008 年第三季度 GDP 增长达到 -1.3%，失业率达到 -5.4% 和 -6.4%飙升，在 2009 年底超过 10%。这是美国自二战以来最严重的经济收缩。大衰退的代价是惨重的：400 万美国家庭失去家园，超过 2600 万失去工作，近 11 万亿美元的家庭财富蒸发。

当然，2008年金融危机的后续影响还在发酵中。比如，2016年是国际社会充满“意料之外”的政治事件的一年——先是英国脱欧，然后是美国总统特朗普的胜利，然后是意大利公投的结果。推动发达国家“超预期”的共同因素是贸易保护主义和逆全球化民粹主义抬头，而这种社会趋势只是2008年金融危机后果的延续，是一系列反应中的一个环节。大约受到大危机的影响。就像 1929 年的金融危机引发了类似的贸易保护主义经历，关闭了国家的大门。

2008年金融危机的起因

那么这场危机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学术界讨论最多的几个关键因素如下。首先是货币政策问题。2001年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美联储为避免经济衰退，实施宽松货币政策，连续6次降息，美国1%的历史低利率持续维持很长时间。这导致了过多的资金流入房地产市场，从而导致美国房价在2001年至2006年间迅速上涨，从而产生了巨大的房地产泡沫。

二是“居者有其屋”的住房政策。从克林顿政府到乔治·W·布什政府，“自置居所”计划一直在积极实施，要求金融机构向买不起房的低收入群体提供信贷支持，让他们拥有自己的房子。特别是，一些国会议员要求房利美和房地美通过从金融机构购买住房贷款来支持这一目标，导致许多没有信用和资不抵债的人获得住房贷款，也就是所谓的“次级抵押贷款”。抵押贷款”，导致银行基础资产存在大量风险。这也极大地助长了房地产泡沫，最终通过“次贷危机”引爆了2008年的金融危机。

同样，这是美国金融体系本身的问题。我们谈到了 1933 年在美国引入存款保险，因为银行挤兑加剧了大萧条。这种创新降低了挤兑的风险，但同时鼓励银行承担风险。这直接影响了 2007 年之前房地产泡沫形成期间银行的抵押贷款行为，让银行通过高杠杆冒险追逐利润，而忽略了市场反转时可能出现的风险。

最后，正如我们之前谈到的，在 1930 年代初期，银行持有过多的非流动性贷款08年金融危机比特币是什么情况，因此为了增加住房贷款的流动性，首先建立了二级住房贷款市场，以便银行可以随时出售住房贷款，后来这些房贷被打包、证券化。后来，有华尔街公司推出了专门用于投资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的基金产品，将这些基金的股票出售给特定的投资者等等。

这一系列创新拉长了原始投资者与资金最终用户之间的交易链条。首先，贷款经纪人把钱借给想买房的家庭，然后把贷款合同卖给银行。贷款合同转卖给Fannie Mae，Fannie Mae转卖给Ginnie Mae，后者重新包装后卖给住房抵押贷款证券投资基金，后者将基金卖给投资者，以此类推。赚取一些费用和佣金，但任何一方都不对贷款是否坏了负责。因此，没有人关心原借款人是否有还款能力；代理链条过长后，风险不断扩大。

从最后两点可以看出，在美国历史上，每次金融危机之后都会有改革创新，但是这些改革创新都有效解决了上一次危机的起因，但​​也埋下了新的危机种子，而这些新问题的种子在短期内是看不到下一次危机的。这就是金融危机的历史不断重演的原因，尽管每次都以不同的形式出现。

正是因为美国政府和美联储在 1930 年代金融危机期间没有救市，所以在 2008 年金融危机期间，美国政府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了，包括随后推出的几轮“量化宽松” ”刺激政策。当然，这样做可以避免 1930 年代的跑步和大萧条。然而，这是否为下一轮危机埋下了种子？

我们今天要讲的重点是，第一，从2007年开始的次贷危机，2008年演变成全球金融危机，这是自1929-1933年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引发美国众多金融机构崩溃和重塑全球金融格局。由此，我们又可以看出，没有一家老店是“大而不倒”的。

其次，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原因很多，与全球经济失衡有关，但主要原因与1930年代大萧条的原因相同：之前的房地产泡沫太大。这次房地产泡沫是美联储“9.11”后宽松货币政策的基础，也离不开多年来实施的“置业”政策。

第三，事实上，从1930年代开始的一系列金融创新，包括存款保险、二手房贷款市场、住房抵押贷款证券化，都是为了纠正1930年代银行业危机的根源。然而，这些创新造成了道德风险，并鼓励金融机构承担风险08年金融危机比特币是什么情况，为这场危机奠定了基础。美国政府这次主动出手救市，是为了避免1930年代政府不作为造成的连锁危机。结果，危机并没有蔓延太久，后果也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但这样做的道德风险可能会为下一次危机播下种子。

（本文为向志《陈志武教授金融课》讲座正文）